萧律在楚国的日子清闲无趣,便有大把的功夫专研棋艺。
但我必须将他的胜利说成胜之不武,顺便暗搓搓的提起昨夜,如此才合太子心意。
既然入了东宫,我的立场必须坚决无可动摇才好。
太子依然握着我手没有松开,指腹揉了揉我掌心,催促道:“九弟,该你了。”
萧律神情稍显生硬,缓缓后落下一子。
太子一手握着我,一手从棋盘里捻起白子,漫不经心的问:“你和秦芳若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下月初八。”
萧律目光凝视着棋盘,有些走神,回答的有些慢。
“还有半个月,”太子笑道,“你从小便心悦她,如今算是心满意足了。”
萧律掀眸看我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意味不明的说:“泥潭里唯一的救赎,如何能轻易忘怀。”
我心中冷笑。
他向来晓得如何骗取女人的心,可惜秦芳若并不在这儿,他这番情深演给谁看。
太子又在棋局险要处落下一子,调侃道:
“什么泥潭?秦芳若在泥潭里救过你?那孤得好好问一问秦芳若了,这样的事,孤为何没听过?”
“姑娘家的事,皇兄岂能追着问,”萧律顿了顿,说道,“芳若与皇兄也没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吧。”
“九弟,你输了,”太子示意他看棋局,笑道:“坐久了的也累,不下了。”
说罢,太子起身,牵着我往亭下走。
走出一段路,他松开我的手,偏头对我说:“解气么?”
我一惊:“啊?”
太子吩咐侍从道:“三七,去看看平王走了没有。”
我默不作声的跟在太子身后。
走过阳光参差斑驳的林荫道,再走过清可见底的水塘边。
他突然停下脚步,我险些撞在他背上。
太子看我:“在想什么?”
我颔首恭维道:“在想殿下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仔细想来,连秦芳若都能知道我的存在,太子又何以不知。
故而太子一定会接纳我,因为我的存在,哪怕不能钳制萧律,至少能乱他心神。
萧律会输这局棋,便是如此。
太子无奈道:“他敢在大门外把你从马车上拽下,孤是想不知道都难。”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萧律昨日为何要那样做,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太子看透了我心中所想。
“当着孤面拽下你,是他一时冲动,但最终放手离开,是他在权衡利弊。你只要记住他舍弃了你,不必为他的所作所为寻个答案。”
我点点头。
“殿下所言极是。”
……
东宫殿宇多,太子随手指给我的芳菲轩,是一处极好的地方,虽然不大却清丽雅致。
杏儿和珠儿两个宫女专门来照应我。
这两姑娘十四岁,干活面面俱到,利索得很。
杏儿还是个话痨子,整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北苑那位昨日惹恼太子殿下了,整个妆匣子都被没收了去,给那赵良媛哭得呀。”
“赵良媛最爱捣腾那些脂粉螺子黛了,这玩意儿没了,可不是要了她命?”
我好奇问:“赵良媛做什么了?”
太子的脾性素来不错,鲜少发怒,能惹恼他,这赵良媛得做得多过火?
杏儿摇摇头。
“听说是说错了话,到底说错了啥,咱谁不知道。”
珠儿擦着落地瓷瓶,转过身来提醒道:“那赵良媛是个小气的,你说话小心着点。”
杏儿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她安静了会儿,又说:“明日平王殿下成亲,太子殿下一定会去平王府。”
我泡茶的手顿了一顿。
这么快,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我没有见过太子,也是头一回从旁人口中听说萧律的消息。
正神游太虚着,那两丫头突然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
萧瑾疏走到我面前。
我连忙身子下蹲,他捞住我胳膊,“免礼。”
杏儿和珠儿很识趣的退下去,还带上殿门。
萧瑾疏再开口,便是说:“明日你随孤一同去平王府观礼。”
我深吸了口气。
太子此举,难道是以为凭我的出现,便能搅得明日大婚鸡犬不宁?
萧律断不会如此失智的。
不过,太子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逼迫萧律露出马脚。
萧瑾疏深邃如墨的眼眸看着我微微轻颤的羽睫,缓缓道:“你害怕?”
我的确害怕,却不能过于露怯,垂眸道:“奴婢是殿下的人,殿下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在所不惜。”
萧瑾疏指尖挑起我下颔,令我抬起脸。
“想不想要个名分?”
我又惊又喜的抬眸与他对视,好似一个对他的承诺充满憧憬的,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可心中清楚,我若是将这话当真,因此起了妄想,那在萧律那儿摔的一定是不够痛。
我在太子这里的价值,便是助太子将萧律钉在耻辱柱上,从此太子的储君之位更名正言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事后能给我一个活路,一个善果,已算太子仁慈,怎会给我名分?
我佯作激动。
“殿下肯给我名分?”
萧瑾疏温声说:“孤问你想不想要,你照实答便是。”
他要肯给,直接给便是,问我作何?
这问题简直就好比皇帝问臣子,想不想当皇帝,谁心中能不想,又有谁敢答想?
我是什么身份,该有自知之明才是。
我湿了眼眶,喜极而泣一般,盈盈下拜谢恩,声泪俱下的坦白:“奴婢如何能不想?普天之下,哪个女子能不想服侍太子殿下?可是奴婢不配,奴婢没了清白。”
说这话,我已做好即刻被轰出去的准备。
甚至太子可能一怒之下杀了我。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等到被发现没有清白,那一定是我先坦白更好一些。
萧瑾疏不以为然,仿佛我说的话实在不足挂齿。
“这算得了什么?被唐玄宗宠冠后宫的杨贵妃,原先是寿王之妻。汉武帝的生母王皇后,入宫前嫁过人生过子的。蔡文姬嫁了三回,可她博学多才,多少男子望其项背,曹孟德都敬重于她。”
“清白是个什么东西,哪里值得称道?你只要记得,你是有福之女,但凡你能拥有的,那便是你足以相配。”
小说《为婢》 第9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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