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霜雪渐停，春风送暖。

天阳都城天安——凤阳县

云边抄手摊子

暖阳慵懒的斜靠在天边，映照着斑驳食桌上的零散铜钱

头围白巾的小二穿梭在食桌间，一手托着收拾的碗筷，一手捧着食客留下来的铜钱。

今天是个特殊的好日子

新帝登基，祭拜西宫

对于王朝来说，更新换代，前途未卜。

对于耕民商贩来说，是减少赋税徭役的一年。

今天，有资格参与祭祖的官老爷们都起了个大早。

沐浴更衣，相约着一般，四更不到便来到距离皇城最近的凤阳县候着了。

老爷们上早朝前都会有个习惯。

就是提前来到这家抄手摊子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油泼抄手，后面再沿着那条十开的主干道一路进入皇城。

如今是四更半了。

老爷们吃完，已经早早的上朝去了，空留一地狼藉。

小二穿梭其中，既收铜钱亦收碗筷。

有人从道路尽头走来。

“来碗抄手。”那人在摊位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正忙碌的小二眉开眼笑的抬头看了一眼来客，却不免的怔住。

来客是一名留着须辫的花甲老人，戴着一顶偌大貂帽，鼻子被冻得通红。

从束装来看，这是一位漠北人。

时局动荡，王朝内忧外患，北方王庭狼子野心，与妖族勾结欲举兵南下。

这些事连小二这个芥如微尘的小人物都知道。

所以如今的天阳都城天安，已经很少能见到有漠北人了。

“好嘞，公爷稍等片刻。”

只是小二好奇归好奇但并未多想，京城水深，赚谁的钱都是赚，管你是漠北旱鸭还是瓦剌小丑，吃完给钱的都是大爷。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就端了上来。

随着一勺滚油辣子下去。

那香味，能飘出十里开外。

“公爷慢用！”

小二笑吟吟的候在一旁。

咱们这云摊抄手，可是被首辅大人点评过的，在京都风味榜上都是排名靠前的，被誉为‘来天安不得不尝的百种美味之一’。

小二很想看看这些在蛮荒之地茹毛饮血的外乡人吃进嘴里是怎么个光景，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乡客来贡献一些惊诧的表情了。

不曾想，那老头囫囵吞了几个后，便神色淡然的从腰间掏出一水囊。

拔开塞子，浓郁的酒香竟是隐约盖过了那碗抄手的辣子飘香。

酒香一出，小二即刻便猜到了是江南盛产的剑南春烧！

按理来说，婉约的江南，才子佳人与小家碧玉的汇聚之地更应该产出一些适合当地风土民情的酒水，比如清冽的清竹酒。

可偏偏产出了这种彪悍如北地烈马的烈酒。

传闻这种酒是习剑之人酒囊里的酒，是那位浪迹天下的大剑仙——李杀仙所独创。

喝起来就像是把一团火流咽到喉咙里，那犹如火烧的滋味一般人可承受不住，但却被天下最桀骜不群的一拨剑士所独爱。

毕竟谁不想如同那位得意的大剑仙一样，三杯两口下肚，微醺间随手造就一片恢弘剑气呢？

小二只见这老者喝了一口满是油泼辣子的热汤，再就着一口剑南春烧。

看得小二眼皮直跳，是个狠人呐！

烈酒配辣子，光是想想嗓子就已经开始冒烟了。

可老人却习以为常。

在小二震惊的目光中，老人风卷残云的扫光了一碗分量很足的抄手，连汤汁都喝得一干二净。

最后，老人打了个酒嗝，伸了个懒腰，舒坦！丢下五个铜钱，剔着牙，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摊子。

小二望着那个子不高的漠北老人，心里想：老先生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位仗剑天下的意气剑客吧，虽然岁月在他沧桑的脸上留下了沟壑，可怎么咀嚼都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一口辣子一口烈酒，佩服！

果然，掌柜的告诫没错。

京城水深，高手如云。

老人来到街道上，看着两边鳞次栉比的琼楼玉宇，早就听闻天安城富饶，繁华无比，连瓦顶都是用金子做的，比他们虽季而迁的帐房强上百倍，第一次来京城的老人不免发出一声赞叹。

只是让老人很不爽的是，无论是来京城的路上亦或者京城内都有人有意无意的扫两眼他那冻得通红的鼻子。

仿佛那是他们见过的最滑稽搞笑的事情。

更有甚者甚至当着他的面指着他肆无忌惮的讥笑出声。

只是那些人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喉咙上多了一条细微的线，下一秒，殷红的血如泼墨般喷薄而出。

而老人则会笑眯眯的蹲在一旁，看着那些笑他的人躺在地上捂着止不住血的喉咙做垂死挣扎，笑容并不会消失，而是会转移。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杀了不少嘲笑他红鼻子的人了。

其中还包括一些前来缉拿他的官兵，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已经是各路官府红通上的名人了。

“让路！让路！”

后方传来马蹄踏地声，行人惶恐的让出一旁。

一队绣衣，十几骑策马奔腾在大道上。

烦躁的老人想出手毙掉几个大喊大叫的家伙，想着死前尽可能多的拉几个垫背。

可突然间的如芒在背让他克制住了出手的欲望。

他不动声色的急忙避让，跟随着行人让出道路，同时拉低帽沿把自己的脸埋在阴影里。

那十几骑中，有位被众星捧月拱卫在其中的灰衣中年人。

中年人朴素的灰衣与一众灿烂绣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中年人鬓角微霜，双手拢袖，闭目端坐在马背上，气息渊渟岳峙，任凭马匹奔腾他的身形都不曾动摇分毫。

随着这十几骑的到来，原本清雅的主干道上像是刮起了一阵腥风。

“蛛……蛛网！”

那十几骑过后，有认出他们的人呻吟般说出了这个组织的名字。

老人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人们的交谈。

传闻天阳王朝有两大神秘组织。

一个是司天监，白衣监正，眉心炼红日，飘然思不群，其下炼气士与望气师被民间称为仙人，他们观气望气，为王朝定制历法，是最卓尔不群的一撮人。

另一个就是蛛网，有人说，王朝在台上有面子，暗处就得有里子，蛛网就是那个里子，是王朝最锋利的刀，亦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刀。

蛛网蛛网，顾名思义，蛛网的杀手们像蜘蛛的网一样以天安城为中心，向四方蔓延至各州各郡，替天子监国，监察百官，是天子坐下最忠诚的猎犬。

一旦有人动摇国家山河，做出有损国家根本的事情，蛛网的绣衣官们便会悄然而至，于暗中出刀，一刀封喉，先斩后奏！

而蛛网的领导人，则是被世人骂作‘人蛛’的李密温。

李密温的实力深不可测，且喜虐杀。

据传这位蛛网头子曾经以一己之力毙掉六名潜入皇城密谋刺杀天子的武道高手。

六名刺客的死状及其惨烈，皆被抽筋伐髓，那些去收尾的侍宦们都是一吐再吐才把尸体打扫干净。

如今新帝登基，蛛网的绣衣官们自然是要担负起巡城的职责。

虽说仍有羽林军和御刀卫，甚至兵部三方联手。

可骄傲的绣衣官们更相信自己的佩刀，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担任保卫陛下的职责的。

“李密温！”

老人咀嚼着这个名字，当年那六名潜入皇城刺杀天阳皇帝老儿的刺客，其中两位，一位是老人视作兄父的师哥，另一位则是视如己出的关门弟子！

老人眼神灼灼，此次天阳天安，是自己花甲人生中的最后一站。

是为赴死而来。

目的有两，一是杀掉天阳新帝，为北方集结大军南下而献力，新帝一死，天阳内部必定大乱，届时便是南下夺取肥美富饶之地的最好时机！

美人，珠宝，土地，粮食，这些他都无法消瘦，但他的子孙会替他好好享受。

二是会一会那所谓的‘人蛛’，看看这个所谓的蛛网头子是否真的如同外界所传的那样实力深不可测，有没有能力在自己的手上走过三合之数！

小说《九岁不能言？他走马上任当皇帝》 第4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