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小说库 > 言情 > 爱意散作满天焰火 > 第4章
到了校门口,溪月下车,陆宴要陪她进去,放在中控台的手机震动起来,溪月一眼看到楚霜的名字。
她一言不发地关上车门,陆宴掐掉手机,从车里跟出来,用力抱住她。
“楚霜过段时间要回英国了,只是想约大家伙聚一聚。”
“嗯,我知道了。”溪月点点头。
“她……以后不会回来了。”陆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上这一句。
在刚刚溪月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感到没来由的心慌,不安的情绪在心头滋长。
“好。”溪月仍然是点头。
“小溪,抱我一下。”陆宴祈求。
溪月伸出胳膊,用力地搂住他的背脊,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再见,陆宴。”
那日之后,一连十多天,两人都没再见过面。
溪月将手上的研究资料全部整理完毕,交付给了教授。
然后回了趟家,整理自己的个人物品。
通过做饭阿姨,溪月得知陆宴这些天也没回来过。
傍晚时,天空起了惊雷,暴雨突然而至。
溪月把自己这些年的一些证书打包进行李箱里,手机嗡嗡作响。
溪月拿起来,吃了一惊。
【小溪,我在画室,我喘不过气,动不了】
陆宴曾经抑郁症严重的时候,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但他已经很多年没发过了。
溪月电话打过去,却无法接通。
她翻出家里的药箱,拿了几种药后匆匆出门。
暴雨加剧了高峰期的堵塞,从车前窗看出去全是雨幕。
最终,出租车卡死在了临近陆宴那栋别墅三公里地方的高架上。
溪月心急如焚,推开车门,在暴雨中前行。
终于到达时,整个人里里外外都已湿透。
陆宴上次带她来时录了她的指纹,溪月按开锁就往地下室跑去。
鞋子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寂静无声。
画室的门虚掩着,没有关死。
在手要触上门板的一刻,溪月忽然心头闪过一阵莫名的恐慌。
她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下一秒,手指已经触上,虚掩的门露出更大的缝隙来。
看清门内的情景,溪月脑子里轰然一声。
庄楚霜全身赤裸仰靠着巨大的立式画板,红唇雪肤。
陆宴拿着油彩笔在她身上一点点作画。
点到关键处,女人张唇吟哼,她勾下他的脖子。
陆宴用力覆上,背脊上的深色刺青纹路虬结耸动。
画板倾倒,墨彩纷乱落地,混合着满室烈酒的气味。
人影纠缠,绮丽靡乱。
这一次,不是幻境,不是梦境。
真真实实,一览无余的展示在溪月面前。
避无可避。
第9章
溪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响。
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尖叫。
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她扯着领口,踉踉跄跄跑出别墅,扶住路边的栅栏吐了。
雨水混合着胆汁的苦味让人慢慢清醒。
脑子里的声响消退。
溪月直起腰来,看见了不远处树影下的重型摩托车。
郑澐走过来,递给她头盔:“上车。”
暴雨已转为细雨,高架上的拥堵依旧。
郑澐载着她在车流中左右穿行。
通过拥堵地段,他开始加速。
“坐好了。”他提醒。
溪月伸手环抱住他的腰。
她手上的那枚鸽子蛋硌在他腰上,郑澐伸手摸到,轻轻一滑,那戒指就落了下来。
“太大了,不适合你。”他偏头说。
一扬手,伴随着摩托车的巨大轰鸣声,戒指消失在黑暗中。
“带我找家刺青店。”溪月说。
郑澐什么也没问,载着她拐进一条小巷子里,七拐八绕之后,他们在一间黑乎乎的店子门口停下。
溪月进门就扯开湿漉漉的衣服丢在一边,露出整条背脊骨处的刺青。
“洗掉,谢谢。”
老板呆了呆,才问:“要麻药吗?”
“不用。”
机器的滋滋声连续不断,郑澐站在店门外抽烟,偶尔偏头看一眼里面。
隔着道布帘,溪月趴在床上,光着整片后背。
那道刺青很长,从肩胛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尾椎。
图案是太阳的图腾,陆宴设计的,他说溪月就是他生命中的太阳。
那时溪月也是这么想的,他是她晦暗生命中难得的阳光。
他们去纹了同款。
洗掉比纹上的时候更疼,可溪月在这疼痛中得到了一种自虐般的快感。
原来,身体上的痛,真的可以减轻心里的痛。
从刺青店出来已是深夜。
溪月回了学校宿舍。
她不敢阖眼,她怕一睡着就会再次陷入那个噩梦。
最终在凌晨的时候,溪月还是睡着了。
这次,她坠入另一个梦魇。
舅妈骂她丧门星,舅舅喝醉了酒开始发疯打人。
她被推出去挨打,背上胳膊上都是血痕。
很疼。
她从家里跑出想要求救,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小溪!小溪……”
溪月被人推醒,黑暗中看到熟悉的面孔轮廓,犹如看见救命稻草,紧紧攀住。
“宴哥救我……”她嗓子哑得几乎出不了声,浑身酸疼。
上方那人顿了几秒,忽然凉凉笑了:“你看清楚我是谁?”
截然不同的声音,溪月冲到脑门的血降了下来,她松开手。
“你发烧了,起来喝药吧。”郑澐拿了水杯和药递过来。
宿舍的单人床四周罩着帘子,两人被笼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溪月吞了药,看向郑澐:“明天我有个小型宴会要参加,作为我未婚夫来接我。”
郑澐笑起来,一脸单纯无辜:“是不是进展太快了,师姐?”
“你欠我的。你扔了我的戒指,那个戒指很贵。”
“确实。”郑澐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一颗钻石,我这出场费挺值钱呢。”
次日,林斓在私人会所办了一场小型宴会。
邀请的人不多,却都是海城豪门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宴会上,林斓当众宣布了溪月养女的身份。
不管众人心里暗自怎么想,明面上都是一片夸赞羡慕。
恭贺她有儿有女万事足了。
甚至也有不少人过来攀谈,要介绍自己的侄子外甥跟溪月认识。
溪月只笑着婉拒,说自己已经订婚。
私下无人处,林斓说:“我没联系上阿宴,不然这种场合他作哥哥的还是应该参加一下。”
但两人心里都明白,林斓会千方百计阻拦陆宴来,他来了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只是恰巧,陆宴昨天跟庄楚霜那醉生梦死的一场,今天恐怕还人事不省,省得林斓费力了。
“你的那个未婚夫,今天怎么没带来?”林斓问。
溪月知道她终究是心里不放心,说:“他怕生,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待会儿会来接我。明天一早,我们就乘飞机离开海城。我不会再回来。”
“阿姨”溪月转向林斓,郑重道:“当年多谢你带我离开林家村,改变了我的命运。我现在也做到了承诺你的事情,一是陪着陆宴,让他走过了那段时光,二是,彻底离开他。现在,我们两清了。”
林斓默了一会儿,说:“要是有什么经济困难也可以找我,那套签了字的房子不是做样子,送你了。毕竟,你算是救了阿宴一条命。”
溪月摇头:“我能养活自己。”
宴会结束,溪月从后门出去,郑澐已经如约在等着了。
他从驾驶座出来,替溪月拉开车门,又体贴帮她理好脚下繁复的裙摆。
走回车里时,他回头看向洋楼二层的阳台。
林斓正抱着手臂注视着。
郑澐对上她的目光,不避不闪,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黑色车子消失在尽头。
林斓脑子不断闪回郑澐的那个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变了脸色,匆匆打了电话出去:“给我查个人,尽快。”
第10章
陆宴睁开眼一片漆黑,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看见外面的灯火,怔了片刻,混沌的脑子才回神。
昨天庄楚霜在酒里加了药,两个人都很疯狂。
之后他便断片儿,一直昏睡到现在。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关的机,陆宴找了根线充电,一边开机一边想要怎么跟溪月解释这两天的消失。
最近他们的联系很少,溪月或许是忙,陆宴是心虚,他不敢面对溪月清澈的眼。
当溪月说要去学校住一段时,他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他想再给他一些时间,送走庄楚霜,一切还会回到原位。
溪月会跟他结婚,他们会跟以前一样。
手机开机,陆宴还没来得及调出跟溪月的对话框,大量的信息涌进来。
匆匆扫过,陆宴猛然变了脸色。
车子平稳行驶在去机场的路上。
溪月并没有如她跟林斓所说明天出发。
她从宴会出来后,就直接让郑澐把车开去了机场,后备箱里放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
手机铃声响起,她只看了一眼就挂掉。
电话再次打来。
“不想接吗?我替你接。”郑澐伸出一只手。
溪月避开,最终接起了电话。
“小溪,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妈会当众宣布你是她的养女?你又为什么会出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宴的声音里有愤怒,有委屈。
“意味着我跟你成了兄妹。”溪月淡淡答。
“她怎么逼你的,是不是那天在书房?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应该去哪里告诉你?画室吗?”
陆宴蓦然哑声。
电话里有长长的一段沉默,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起伏。
郑澐适时“贴心”地凑过来告诉溪月:“机场快到了。”
“小溪,你要去哪儿?”陆宴的声音发紧,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郑澐抽出溪月手里的电话,直接挂断。
“再说下去,我怕你要哭了,师姐。”他笑笑。
溪月冷着脸转向车窗。
郑澐似乎对海城的路不熟,下错了一次高架,又绕了一大圈才绕回来,进机场时时间已经不是太充裕了。
溪月在地下停车场先行下车去办值机。
经过一处拐角时,猛然被人拽住胳膊拉了过去。
“小溪”陆宴红着眼盯着她,声音哑着,“你打算去哪儿?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想扔下我去哪儿?”
见溪月不说话,他拉着她就要走。
溪月用力挣脱,拉扯间,后背撞上墙壁,疼得哼出声。
陆宴立刻松了手,紧张:“撞哪儿了?”
他忙着查看她的后脑,肩膀,在拉开衣领看到溪月背上血红一片时,陆宴倏然白了脸。
“小溪……你背上的刺青呢?”
“没有婚礼,不会结婚,陆宴,我们分开了,此后再也不见。”溪月抬头,眼中冰冷一片。
陆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脏像被人捏了一把,疼得他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伸手去摸她的左手,他套上戒指的中指上空空的。
陆宴后知后觉地觉出,好像从那天求婚时就不对劲了。
肩膀被人猛地撞开,郑澐提着行李箱挡在溪月面前,目光在陆宴脸上扫过。
“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溪月。”
郑澐拉着溪月要走,被陆宴推回去撞在墙上。
郑澐咧嘴笑了笑。
陆宴目光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眼中戾色,向着郑澐挥起一拳。
“陆宴!”溪月站出来,直直看进陆宴眼里,一字一句清晰:“昨晚,庄楚霜用你的手机给我发了消息,我去了画室,我什么都看到了。”
这话一出,陆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
溪月扒下肩头的衣服,露出背脊,直顶到陆宴面前去:“你问我刺青呢,我亲眼看到那道刺青在庄楚霜身上起伏,一想到我身上也有着同样的东西,我就觉得,恶心!”
“我连我自己身上这一点相似都觉得恶心透顶,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你?”
溪月每说一句,就如刀更扎进一寸,陆宴被钉在了原地,摇摇欲坠。
溪月最后看他一眼:“你们放过我吧。”
她推开陆宴,走出去。
第11章
飞机升空。
溪月蜷在座位上,漠然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郑澐走过来,关切道:“小溪,冷吗?我让人再拿条毯子来。”
“戏到这儿已经够了,你不用再演了。”溪月态度冷淡。
郑澐手指抚上她的头发:“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聊聊,我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溪月终于转过头来,看向郑澐:“你接近我不就是因为我陆宴未婚妻的身份吗?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彼此都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郑澐手顿住。
“我不管你姓郑还是姓陆,不管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还是膈应陆宴,现在我跟他毫无关系了,用不着再在我身上花力气了。”
郑澐在长达十几秒的沉默后,笑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不是那种能吸引人的性格,值得一个大帅哥围着无故献殷勤。在实验室,你的钱包掉出来了,我看到了里面你小时候和你妈妈的合照。你妈妈年轻时的照片,我曾经在陆家见到过一次,我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
“你之前那么‘凑巧’的出现在陆宴郊区的别墅外面遇上我,又‘刚好’不认识路拖了那么久的时间让他赶来机场找到我,不就是为了让他当场看见我跟着你走吗?”
“原来如此。”郑澐扬了扬眉,“我就说师姐很聪明嘛。”
隔了片刻,郑澐:“陆家人是怎么形容我和我妈的?那个小三和私生子?”
溪月沉默,没说话。
在林斓的形容里,是“那个杂种”。
郑澐似乎猜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不过刚刚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溪月,你挺吸引人的,我越来越觉得你有意思了。”
溪月偏头过去,不理会他的油腔滑调。
“那么溪月,你最后故意让我接近,又是图什么呢?”
“我不想接受林斓给我安排的婚姻,需要一个挡箭牌。还有,我不想被陆宴找到,而你作为陆廷振未公开的二儿子,这么多年林斓费劲力气想找出来都没办到,你有办法让我永远不被陆家找到。”溪月坦白。
“你都说了你现在都已经不是陆宴的未婚妻了,对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为什么还要帮你?”
“因为你扔了我的戒指,那个戒指值八千万。”
郑澐扑哧笑出声来,“我现在都要怀疑扔戒指的环节是你设计我的了。”
之后的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两人再没有一句交流。
溪月背上很疼,断断续续地昏睡。
而郑澐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飞机终于降落时,溪月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溪月,溪月……”郑澐轻晃她,“你在发烧,等入境后我带你去医院。”
溪月这一次病了整整一个月。
背上的伤口感染,之后便是反复发烧,眩晕,无法进食。
短短一个月时间,瘦成了纸片人。
最后郑澐给她找了一个心理医生。
“就那么爱他吗?”他盯着她看。
“你走之后,陆……”
“不用告诉我。”溪月静静看着虚空的某一处。
一个月后,郑澐带溪月坐船,去了一个海岛。
岛不算大,只有十几户居民,郑澐领她进了一栋红顶小楼。
“现在,你是我的租客了。”
夜里,溪月睡不着,听见楼下有声响。
走下去,看见郑澐在厅里喝酒,各种酒瓶摆了一地,他看起来也有些醉了。
“还没睡?”郑澐扬起眉,“要不要来喝一杯,今天我生日,请你喝酒。”
“生日快乐。”溪月说。
“只有这个?没有别的礼物什么的?”
“生日歌,要听吗?”溪月淡淡。
“这算是人道主义关怀吗?”郑澐摆摆手,“算了,不听。”
溪月最终还是走过去,陪他喝了一杯。
“我从没想过我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郑澐说。
“我妈在我十五岁生日时自杀了。”
第12章
郑澐喝醉了酒,谈兴浓厚。
“我外祖家算是略有薄产,这个海岛是我外公的,零零碎碎还有些别的产业,我妈是好人家出生的女儿,从小娇养长大。她在新加坡读大学时遇到陆廷振。他诱惑了她。”
“他们在一起第三年,我妈才知道他已经有老婆有儿子。但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她恋爱脑,信了陆廷振说爱她的鬼话,执意要把我生下来。”
“我记忆中的父亲,每年会来陪我们一个月,对我和我妈都极好。我之前一直觉得我很爱他。”郑澐嗤了一声。
“后来他老婆发现了我们的存在,陆廷振就再没来过了。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这一切,才知道我他妈的原来是个私生子。”
“我跟我妈说没关系,以后我保护她,我们过我们的生活。可林斓没放过她,她做了很多事不断刺激她,十五岁那年她陪我度过最后一个生日,在夜里自杀了。”
“今年我回海城去见了陆廷振,他躺在病床上已经是个活死人了。有人给了我一封信,陆廷振在里面说,之前几年没去见我们,是怕有人对我们不利。说他已经立下遗嘱,一旦他去世,他的财产平分给我和他的大儿子陆宴……他还说我妈是他此生挚爱,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真他妈好笑……”
溪月一直安静地听着,没说话。
郑澐说到后面逐渐语无伦次,最后丢了酒杯,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次日醒来,郑澐又恢复了人前那副开朗阳光的大男孩样,对头天的事绝口不提,溪月也只当全然没听过他那些幽晦曲折的往事。
郑澐带她去海边钓鱼,鱼没钓着,溪月失足滑进了水里。
海岛上气候温暖,水温也很宜人,溪月索性在水里游了起来。
当她仰浮在海面上,看到的是碧蓝碧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曾经海城的那些阴霾,似乎都在变淡。
溪月在海岛上过着简单的生活,心情平稳下来,她开始忙着申请学校,她找了几所内陆的大学,研究他们的博士生申请。
一天,她在研究某个课题时,有个部分一直想不通,思来想去,决定打给国内的导师咨询。
溪月拿出许久没用的手机,去找导师的电话。
插上电,刚一开机,手机嗡嗡震动不停,吓得溪月以为要爆炸。
定睛一看,无数的信息涌入,发信人都是“陆宴”。
溪月心中发颤,想要扔下手机,恰逢一个电话打进来,手指不小心触上,电话接通。
时隔半年,陆宴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小溪,你在哪儿……”
溪月忙要挂断,又听他说:“别哭,也别怕,我来接你回来……他们不配做你的家人,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
溪月怔住。
陆宴醉了,他在喃喃自语,他说的是她十八岁时候的事。
那年她高中毕业,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久未联系的舅舅一家打电话来,叫她回去过春节。
舅舅说在电视里看到了她的采访,知道她以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大学,如果她妈妈还在的话会很高兴的。
溪月心软了,这是她世上唯一骨血相连的亲人。
于是,她在春节前回了趟林家村。
开始几天,一家人收了她带去的礼物,待她还算客气。
后来,在舅妈得知她不肯将奖学金给他们时就翻了脸。
“你现在去陆家当大小姐了,还在乎那么十几万块钱?说什么要拿着当学费,陆家还能差你那点学费?林溪月,你就是没良心!自己攀上高枝了,放我们在这受苦!”
舅舅开始还维护她,为她说几句话,可除夕那天,他喝醉了,又开始发酒疯。
在家里打砸东西,骂她跟她妈一样短命鬼。
溪月被砸伤了额角,捂着头,在寒风中跑了出去。
陆宴打电话来,问她除夕过的怎么样。
那时陆宴还把她当小孩,他们也并未在一起。
溪月压着嗓子说:“宴哥,都挺好的……”,可陆宴一下就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哽咽
“你在哪儿?为什么风这么大?”他很严肃地在电话里问她。
那天,陆宴开了七个小时的夜车,赶到林家村,在她母亲的坟前找到了她。
他把她拉起来,说:“小溪,我来接你。”
她把头埋进陆宴敞开的羽绒服里,嚎啕大哭。
“别怕,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他摸着她头顶的软发。
从那时起,陆宴就成了她的一切,是她所有情感的着陆点。
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走散了。
溪月挂断手机,无声地哭了。
第13章
郑澐推门进来,沉着面色,拿走溪月的手机丢在桌上。
“林溪月,别让我看不起你。”
“如果你敢跟我妈一样恋爱脑,一样放不下的话,趁早滚远点!别死我面前!”
顿了顿,郑澐说:“我明天要去海城,你要真舍不得陆宴,给你个机会滚回去。”
溪月擦掉眼泪,她不想说,就在刚刚,陆宴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湮灭了。
就在陆宴用酒后浑浊的声音说着年少时的话语时,那个背叛感情的他,和记忆中那个清澈的他撞在一起,只轻轻一下,回忆碎了。
让她眷恋的那最后一丝温暖也没了。
“我不会回去。你回海城做什么?”溪月问。
郑澐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陆廷振快要死了。”
陆廷振快要死了,就意味着他的遗嘱要被公布出来,陆氏一定会陷入巨大的动荡。
有人要站队,有人要浑水摸鱼,陆氏这艘巨轮是会被人把住舵头,还是会从此分崩离析,没人能预测。
郑澐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溪月送他到码头。
“你希望我和陆宴谁赢?”
溪月只说:“要小心一点。”
郑澐故意笑得轻松:“我以为你盼着我回不来呢,这样你以后都不用交房租了。”
郑澐走后的第三天,溪月晚上在台灯下查资料,远远听见有快艇的声音。
海岛的夜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会很突出。
溪月心里一跳,以为是郑澐回来,他在这时候回来不知算好事还是坏事。
她丢了笔匆匆跑出去,到海边时,快艇上的人刚刚下船,侧影高而挺拔。
“郑澐!”溪月叫了声。
那人站直身体,看过来。
快艇上的探灯刚好照在他身上。
溪月呆立住。
隔了两秒,她转身就往回跑。
“小溪——”陆宴飞奔过来,从背后搂住她的腰,紧紧抱住她。
陆宴身上被海风吹的冰凉,唇也很凉,他紧贴着她,不住亲吻她的头发和脸颊。
溪月怎么也挣不脱,“陆宴,你混蛋!”她颤着声音。
陆宴不说话,只死死缠着她。
两人跌在沙滩上,陆宴用手垫住了溪月的后脑。
他翻身压上去,要去亲她的唇。
“——陆宴!”
陆宴脑中忽然闪过那天在机场,她露着血痕的背跟他说“恶心透顶”的场景,在要贴上时生生定住。
溪月死死瞪着他,眼里漫上生理性泪水。
陆宴忽然如梦初醒,翻身坐起。
“啪!”溪月拢住自己的针织衫,抬手给了陆宴一个耳光。
陆宴不避不让,迎着她的目光,贪恋地注视着她。
“小溪,抱歉。”他想去**眼角的泪,手伸至半空,又定住。
陆宴发现,在自己清醒的时候,他不敢碰她。
他怕看到她眼中流露出对自己的厌恶和恶心。
刚刚是他昏了头。
他听见从她口中叫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就疯了。
“小溪,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能跟郑澐在一起,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我一直很担心你。”
陆宴没说,当他得知郑澐的身份时,他这半年来用尽所有手段,疯狂要找到溪月。
“这种时候,你不是更应该待在海城吗?”溪月问。
陆宴诧异,溪月竟然都知道。
可随后,他的心更深的沉了下去。
如果说那天在机场时,郑澐对溪月的亲密还能认为是刻意对他的挑衅,现在,陆宴不这么认为了。
郑澐什么都告诉了溪月,那就意味他跟溪月很不一般,他们的关系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亲密。
陆宴一颗心揪了起来,拧的生疼。
第14章
“我听说陆伯伯……身体不太行了。”溪月还是不明白陆宴怎么这时候会离开海城。
住在陆家的那段日子里,她没见过陆振廷几面,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她其实并不关心。
只是陆家家大业大,现在这当口,海城怕是早已经激流暗涌,就差一阵风,浪就要翻天了。
“郑澐回去海城,我通过他的行踪反向找过来的。我怕我再不过来,你又走了,我就找不到了。”陆宴说的很坦诚。
他也知道,这时候,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他实在不该动的。
但得到郑澐行程的那个晚上,他整夜没睡,第二天早上便什么都不顾地走了。
“小溪,跟我回海城吧。你可以讨厌我,可以不见我,但让我能知道你好好的,在海城我能护着你。”
小说《爱意散作满天焰火》 第4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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