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赎身那日,沈墨寒的红颜知己哭着问他:
“你为何只带阿清走,不带我?”
沈墨寒冷冷地望着她,说她不配。
可每每遇事却总偏袒于她。
红颜知己抢了圣上赐我的琵琶时,他只是淡淡说:“我再给你买个更好的。”
可他不知道,那是我活在这个世界的凭证之一。
没了它,我就会死。
1.
新冒头的琵琶女叶微澜被传与沈墨寒有染。
那日她闯入我的房间,用珠钗伤我手腕。
与我交好的姐姐抓着叶微澜要去衙门告状时,沈墨寒来了。
他一到,叶微澜便泪眼婆娑地诉说:
“阿寒,坊间都在传我和你有私情的闲话,你让顾清清姐替我澄清可好?”
“我本是卖艺不卖身,毁了我的清白,我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众人皆知,她是沈墨寒的新宠,只是美曰其名红颜知己罢了。
仗着宠爱傍身,根本不把我这个花魁放在眼里,甚至当沈墨寒替我赎身时,她还想取而代之。
每每她哭诉,沈墨寒总将过错归于我。
姐姐也看出了这点,怒火中烧:
“一幅画像而已,何以断定是音音所为?”
那幅画像传遍了大街小巷。
画上,叶微澜身着薄纱搂着沈墨寒。
而我,与她是情敌关系。
于是她笃定,是我在暗中陷害,作了此画坏她名声。
我正欲开口解释,他却攥住我的手腕。
他素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见我手腕缠着纱布,眉头微微蹙起。
“可会疼?”
指尖的温热透过纱布传来。
或许是疼得昏了头。
那一刻我竟天真地以为,他这次会信我一回。
转瞬间,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知疼痛,为何还要做这等事?”
这话如一记重锤,将我的心击得粉碎。
缓缓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他眼中尽是讥讽与不屑。
“阿清。”
他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为何总是不知悔改?”
他始终不愿相信我。
笃定我因妒生恨散播画像。
要我在众人面前认错,并且让我把圣上御赐的琵琶赠予她,作为赔礼。
还说我既然赎身,也用不上了。
话音落下,青楼内鸦雀无声。
我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这几个月来,她借他的势力夺走本属于我的位置。
如今我举步维艰,若是认错,还把赖以生存的琵琶让出去,便再无立足之地。
这点他心知肚明,却无半点怜惜。
我望向他,喉间哽咽,
“你今日前来,原是为她讨个说法。”
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我还存着一丝希望。
五年相伴,盼他能有一次站在我身旁。
终究是痴心妄想。
如今的他已是京城显赫人物。
容貌依旧如五年前般俊朗。
那双含情目中总带着几分温柔。
“别闹了,”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阿清,你若喜欢,我再给你买一把便是了。”
又是这么轻飘飘揭过。
可沈墨寒。
你若是知道,我没有这把琵琶就会死呢?
2.
系统轻叹:
【做任务可不要动了真心啊。】
【再忍忍,将琵琶、舞衣和那根红线送出去,你就可以回家了。】
系统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
要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只有扮演好受尽委屈的花魁,完成荒唐剧情任务。
眼下,还有三个物件没有舍弃。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姐姐进了屋。
转瞬间,她面色惨白。
“阿清,”姐姐望向我,声音沙哑:“圣上宫宴上的表演机会,换人了。”
我喉间一哽,“......什么?”
这是我五年摸爬滚打用命换来的机会。
为练一支舞,不慎拉伤了腿,至今寒冷时便隐隐作痛。
连续三年错失了机会,本以为这回终于得偿所愿。
一道身影从沈墨寒身后探出,是叶微澜含笑的脸。
“抱歉啦顾清清姐。”
“我忘了说。”
“阿寒把这宫宴表演的机会,送我了。”
耳畔轰鸣不止。
望着沈墨寒,我哑口无言。
叶微澜甜腻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本不想要的,是阿寒坚持......”
我再也忍不住,抄起桌上物件向他们砸去。
叶微澜躲到沈墨寒身后。
沈墨寒挡在前方,蹙眉道,“住手。”
“快住手!”
我不愿失态,却泪流不止。
此刻的我想必狼狈不堪。
我直视沈墨寒,质问:
“这是我拼死换来的机会,你怎能随意转赠旁人?”
见我如此激动,沈墨寒一怔,
“不过是个表演机会,你现在已经被我赎身,不适合再抛头露面。”
“莫要哭了。”
3.
罢了沈墨寒,我们没有未来了。
依你所愿,我送出琵琶,低头道歉。
如此也好,早日完结剧情,回归我原来的世界。
认错的状纸,字字都是泪痕。
短短数百字,只说我嫉妒叶微澜,故意散布谣言。
送出后,满城皆是唾骂之声。
“好不要脸,堂堂花魁竟然设计陷害他人。”
“微澜早说过她卖艺不卖身,与沈公子只是单纯的志趣相投。”
“这种人品的花魁,还是早日消失吧。”
......
眼前陡然一暗。
沈墨寒不知几时归来。
他安慰我道。
“无关紧要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今夜过后,这些流言自会平息。”
我默然不语。
房内寂静无声,他伸手拂过我鬓边碎发。
“我待叶微澜只是红颜知己罢了,你何必一再为难于她。”
沈墨寒从未想过,是叶微澜先来寻我麻烦。
他始终不曾,信我半分。
我抬眼望他。
蓦地想到。
若他得知我是被冤枉的。
若他知晓送出琵琶会加速我离去。
会作何表情?
倒数第二次送出物件来得突然。
姐姐看不过我受欺,当众揭露了叶微澜的不堪往事。
从她如何勾引恩客,到破坏别人姻缘,事无巨细。
外人这才知晓她的真面目,舆论顿变。
看热闹向来是众人所好。
是真是假无人在意。
茶楼酒肆间皆在谈论叶微澜,骂声不绝。
我得知此事时已是夜深。
这几日生病,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推门。
暗夜里,我与沈墨寒四目相对。
那一刻,恍如隔世。
从前我病时,他总是彻夜难眠。
半梦半醒间,常见他守在床畔。
这位骄傲的公子,也会在夜里红了眼眶。
如今,他静静望我,唇边笑意不达眼底。
“你姐姐所为,是你授意的么。”
他的手指穿过我发间,冰凉刺骨。
带着笑意问我:
“可知我这段日子在做什么?我为你寻一把更好的琵琶。”
“而你又做了什么?”
“阿清,非要叶微澜死了你才甘心?”
我撑起身子,茫然失措。
他不给我辩解的机会。
拉着发烧的我去了她的住处。
推门方知。
叶微澜寻了短见。
她卧在床上,见我便哭:
“我从未想过与你相争。”
“顾清清姐,为何总是苦苦相逼。”
她哽咽着说:
“待我康复......今夜我便离开,再不出现在阿寒面前。”
4.
头脑昏昏沉沉,许久才回过神来。
......又是这些下作手段。
可偏偏沈墨寒深信不疑。
最初我难过得辗转难眠,不断向沈墨寒解释真相。
他表面上站在我这边,每每开口却向着叶微澜说话。
他总说让我送琵琶是为我好。
可他从未相信过我一句。
后来我开始和沈墨寒争执。
争到最后只剩满腹委屈。
渐渐地我看明白了,在他心里,我永远比不过这个新认识的红颜知己。
一阵疲惫涌上心头。
我木然问他,“这次又要我送什么?”
“要我赔礼道歉吗?”
“还是以牙还牙?再让她划我一刀?”
沈墨寒神色复杂。
他轻轻拉下我挽起的衣袖,语气带着无奈:“别胡说。”
我安静地等他说完。
如同等待审判。
“我想过了,既然你已获自由身,以后就住进我的别院吧,不要再表演了。”
沈墨寒望着我。
“阿清,从此不要再抚琴和跳舞了。”
“我养着你。”
“既然你不用跳舞......”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放下手,指尖隐隐作痛。
沈墨寒脸偏向一边。
他转回头,平静地说完后半句,“把那件霓裳羽衣给叶微澜吧。”
“不行!”
一声惊呼传来。
姐姐匆匆赶到门口,急促地喘着气。
“这件事是我自己做的,别为难阿清。”
姐姐一向坚强,可那天,她却红着眼替我求情。
她望着沈墨寒,满脸悲伤。
“我看不下去阿清这样受委屈。”
“事事处处,这些天你总是向着叶微澜。”
“阿清能走到今天多不容易。”
“你就不能有一次......站在她这边吗?”
沈墨寒始终不肯改变主意。
和姐姐回去时突然下起秋雨。
寒风刺骨,直往人身上钻。
姐姐忙替我撑伞。
可雨来得太急,衣裳还是湿了大半。
冰凉的布料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我默默盯着打湿的衣袖。
看似只是一场秋雨,可这五年来却始终未曾放晴。
任务进度升到了99%。
只要再送出他送我的红线,我就能回家了。
我开始收拾东西,能送的都给了姐姐。
5.
姐姐呆呆地看我,“你要做什么,你别想不开。”
“沈墨寒不是说要养我吗,我就花他的银子,用他的银子养你。”
我将银票塞进姐姐手里,“这些你都帮我收着。”
“阿清,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在呢。”
“你要难过就来找我,大不了和姓沈的割裂。”
我转身往回走,朝姐姐摆了摆手。
若知那是我和姐姐最后一面,定要多说几句体己话。
离开姐姐家时天色阴沉。
乌云密布欲雨。
从铺子里取完那支定制玉簪后,我边往回走边让小厮给沈墨寒送信。
【生辰日,早归。】
搬到他的别院后,沈墨寒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我骂他恶心。
寻各种由头戏弄他。
沈墨寒气得不轻。
这次我却没打算捉弄他。
今日是他生辰。
我想用这份生辰礼为姐姐求个自由身。
我走后,她便孑然一身了。
可我这人向来时运不济,越是想做成的事,越是事与愿违。
我被人掳走了。
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双眼被蒙住,看不见任何东西。
手腕被绑在身后,早已失去知觉。
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二选一,他会如何选?”
“这还用说,肯定......”
话音未落,就被叶微澜的哭声盖过。
黑暗中我浑身紧绷。
我和叶微澜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沈墨寒。
这些人多半是冲着他来的。
二选一的结局,留下的那个怕是凶多吉少。
众人渐渐不再说话。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得格外缓慢。
四下寂静无声。
我试着活动麻木的手指,昏沉的脑子想着逃生之法。
大约是**发作,我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更加寂静了。
脚步声渐渐靠近。
我的心悬在半空,不敢跳动。
蒙眼的布被扯下,刺目的光线让我睁不开眼。
适应片刻后,我看清了周围。
一处废弃的宅院。
面前站着个粗犷的男人。
他俯视着我。
冷漠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
怜悯?
我眼睫轻颤,心中已有预感。
转头看去。
叶微澜方才所在之处已经空无一人。
“不用看了,”不远处另一个匪徒轻蔑地笑了一下,似是看穿我的心思,冷笑道,“你被丢弃了。”
6.
我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心中猛然一空。
紧接着,无际的悲凉伴着刺痛充满了整颗心。
沈墨寒选择了带走叶微澜。
留我独自面对这般险境。
“花魁娘子,”那匪徒走了过来。
“也莫要怪我们,是他亲手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我站在原地,双手冰凉如霜。
这般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可当真听到时,仍是难掩心中酸涩。
咬紧牙关,竭力平复心绪。
他们摘了我的眼布同我说话,想来还有商量的余地。
匪徒开口道,“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他取出我的玉佩,要人给沈墨寒递信。
“两千两黄金。”
“只要沈墨寒送来银子,我就放了你。”
刃尖划过面颊,一丝寒意。
我望着玉佩,忽觉蹊跷,“你们并非沈墨寒的仇家。”
男人神色一滞。
却未否认。
他们当然不是。
而是叶微澜请来的乞丐。
原本今日是叶微澜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她要借此让我明白自己在沈墨寒心中的分量。
在叶微澜回去后,这些人就该做做戏放了我。
可偏偏,在得知我是沈墨寒亲自赎回的花魁后,他们起了歹心。
想要趁机敲诈一笔。
绳索解开,手腕又痛又麻。
我冷笑道,“沈墨寒能在这般境地抛下我,你们觉得他还会送银子来吗?”
“自然会,”匪徒满脸笃定,“你可知沈墨寒最初选了谁?”
“是你啊。”
这话令我一怔。
沈墨寒确实先选了我。
转瞬又改了主意,带走了叶微澜。
我死死望着他们,刀锋抵在颈间,动弹不得。
只能将生死系于沈墨寒一人身上。
信使去了很久才回来。
得到回音时,我的心彻底死了。
没有带来银子,反而是无尽的嘲讽。
他说这是我闹出的把戏,二选一不过是为了证明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他不仅不给赎金,认为我在耍花招,还让我不要再为难叶微澜。
他说我胡闹,狠心,故意和叶微澜过不去。
他还说,叶微澜此刻正在大夫那里救治,这次她若有闪失,我难辞其咎。
我呆立当场。
这番话如雷霆般震得我说不出话。
沈墨寒鲜少如此失控。
细想来,每每动怒,皆因叶微澜。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为何选我又反悔。
他早已看穿这场拙劣把戏,认定是我找人演戏。
以为我又在胡闹。
这才改变主意,去救叶微澜。
沈墨寒认为我嫉妒心强,更怪我这场闹剧连累了无辜的叶微澜。
抛下我,是他的惩罚。最后他说,让我将他送我的定情红线还给他,日后我和他的关系还需重新思考。
我仰头望天,强忍泪意,取下那根红线,“烦请将此物还给他。”
7.
匪徒的刀刃陷入皮肉,催我解释,让他给赎金。
温热的血液沿着脖颈流入胸口。
刺骨的疼痛令我倒抽凉气。另一个匪徒见势不对,持刀走来。
他揪住我的发髻,挥刀**。
警告我若拿不到银子会有何下场。
死亡临近,我双手止不住颤抖。时间一息一息流逝。
我忍痛开口,让信使传达。
我从未曾骗他,最初这的确是场闹剧,但如今变成真的了。
只是他从未信过我一次。
从来都是叶微澜寻我麻烦。
最初,我想向他求救。
我想活下来。
可如今我不想了。
最后几句话,我说的很平静:“既然你不信我。”
“便以命相抵。”
“替叶微澜赔罪吧。”
“红线收回,你我再无瓜葛。”
之后,再无半句话。
我浑身力气顿时消散。
这时,系统兴奋地叫道:
【宿主,只要这根红线还给了沈墨寒,你就能回家了,恭喜!!】
小说《别离曲》 01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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