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鸟与鱼不同路 小金 著

1

和丈夫李召结婚六年，他不仅从不让我沾手家务，女儿瘫痪后的繁琐事情也全部一手包揽。

身边人都感叹我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但攒够女儿手术费的那天，我在医院抱着女儿喜极而泣。

他却悄然回到家中将钱带走，交给初恋买房：

“依诺丈夫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刚刚去世，我们应该接济一二。女儿的手术还有时间可以等。”

丈夫喜气洋洋参加赵依诺母女的乔迁宴时，女儿正在医院苦熬着最后一口气等他签字。

她声嘶力竭的呼唤爸爸，最终却不治身亡。

重生回来，我看着偷拿存折的丈夫平静地表示：

“你想接济她们当然没问题。”

李召万分欢欣的夸赞我识大体。

我却转身带着女儿坐上了娘家派来接我的劳斯莱斯：

“记得先签好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01

我从医院推着刚做完治疗的苗苗回家，刚进家门就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只有一些不值钱的生活用品被零散的扔在地上。

苗苗健康时拍摄的舞蹈**更是被踏上了无数只黝黑的脚印。

原本在卧室内指挥人抬东西的赵依诺见我回来，将含着的瓜子皮一口啐在地上：

“哟，怀薇回来了呀！你看，李哥心疼我刚买的房子空荡荡的，让我过来看上什么随便搬。没跟你提前打个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她往门口没骨头的一靠，面上满满的炫耀和讥讽，每个字都咬出尖酸刻薄的音：

“幸好我那新房子就在你们对门，不然这些货色，还真是懒得搬呢。”

我回头看向对面同样敞着门的房子，只一眼就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气得发颤：

“那张床垫也是李召让你搬的？”

赵一诺尖利的眼梢一挑，很是得意的点头：

“可不是嘛，我本来还嫌这二手的膈应。但李哥说这床垫贵，对我家囡囡的腰好。囡囡长个子呢，可耽误不得。”

苗苗自幼便患有脊柱裂，发病后直接瘫痪。

为了让她减轻些疼痛，我才买下那张特制床垫。

这张床垫七千块，我不忍心让本就辛苦的李召为此感到压力。

所以在外面又找了份商场卫生间保洁的**。我刷了两个月，足足七千个马桶，才终于买下这张床垫。

没想到他竟然大手一挥，送给了赵依诺。

苗苗拉住我的指尖，盯着地上**的眼睛已经委屈到发红：

“妈妈…咱们是不是没地方睡了？”

赵依诺轻嗤一声，扭着腰走了出去：

“残废而已，还需要睡床？轮椅上睡吧。”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女儿的头顶：

“不会，不管有什么问题，妈妈都会让你好好的。”

女儿第一次看见我如此坚定的样子，扑在我怀里抽噎。

我刚安抚好女儿，李召大包小包的提着菜赶了回来：

“宝贝女儿！爸爸今天下班绕了远路，给你买了你和妈妈最爱吃的炸鸡！”

他从袋子中掏出小小一盒鸡块，塞到苗苗的手里：

“喜欢吗？我记得你总惦记呢！”

我扫了眼旁边的袋子，里面的确全是我们母女喜欢吃的东西。

但我心中的寒意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李召感觉我和女儿的态度都有些冷漠，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他站起身拉住我的手：

“怀薇，对不起…我本意只是想让她来拿点咱们家没用的小东西。实在没有想到她会搞成这样。但她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也不容易，你就不要计较了好吗？”

男人的神情中依旧如往日般温柔，但我却从他眼中读出一丝不耐。

我的指尖轻轻发颤，即使前世已经经历一次，此刻也感觉心酸涩疼痛得厉害。

“妈妈…算了，我睡哪里都可以的，我不想要你们吵架…”

苗苗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却仍旧懂事的宽慰我。

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猛然回头才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

“苗苗！醒醒！妈妈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我手忙脚乱的想要抱起苗苗，李召也慌了神，赶忙过来搭手。

但还没来得及将苗苗抱起，就听隔壁传来了一声尖叫：

“李哥！囡囡手被划伤了呀！”

我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很难及时将苗苗送去医院，只能一把抓住李召的衣角：

“先帮我把苗苗送上车好吗？她突然晕厥，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的目光苗苗和隔壁的方向间游移了一瞬。

隔壁传来的断断续续哭声，让李召的神情为难起来，他张张嘴想对我说什么。

我已经先一步放开了拉住他的手。

他错愕于我的放手，却第一时间冲出了家门：

“你先送苗苗去医院，我很快就赶过来！”

我用尽全力背起苗苗冲出小区。

但正是晚高峰，根本打不到车，只能艰难的步行前往最近的医院。

到急诊时我几乎已经脱力，所幸送医及时，苗苗暂时没有大碍。

但医生却告诉我，苗苗情况太差，必须在两个月内手术。

02

我孤独地坐在医院的陪护椅上，看着输液管中不断滴落的液体。最终下定决心，拨打出了一个搁置许久的电话。

“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比我印象中苍老许多。

还没开口，我便带了哭腔：

“爸…”

父亲的声音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怀薇！是你吗？你别哭，你在哪？”

压抑两世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我的后悔和愧疚也到达了巅峰。

我本是A市首富的小女儿，隐藏身份上大学时和李召相识。

那时候李召总是沉默而温柔，一次次在我耳边坚定的起誓：

“怀薇，我绝不辜负你。外面的风雨再大，我也会让你安心睡一个好觉。”

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不惜瞒着李召和家里决裂，跑到如今的城市隐姓埋名。

他最初的确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苗苗两岁时被查出脊柱裂，他便在工作之外另外跑起外卖。

不仅脸常常被风刮到皲裂，耳朵也像一块糟烂的腐肉，总有未来得及消退的水泡和溃烂的伤口层叠。

即使赚来的钱刚够维持苗苗的治疗和我们的生活。他也常从自己的餐费中节省，买下漂亮的裙子。

他说，我是他贫瘠生活里唯一绽放的花，应该永远美丽。

可在李召参加了赵依诺丈夫的葬礼后，这一切都变了。

他的神情常常变得飘忽，整个人心不在焉，连苗苗的医药费都开始拖欠。

但我在商场打扫卫生为女儿赚取已经欠缴的药费时，却看到他满脸笑意的将一件最新款的高档羽绒服送到了赵依诺女儿手中：

“囡囡乖，以后你就是李爸爸最疼爱的女儿。”

赵依诺也依偎在他怀里，像极了幸福的三口之家。

我狼狈的逃离，整个心都仿佛被剜空一般。

最初，他知道自己和赵依诺的事情被我知道时，也是会慌乱紧张的。

但慢慢的，接济赵依诺一家变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了给赵依诺买房就连女儿的手术费都可以动用。

我前世最后为他保留的那点希冀，最后要了女儿的命。

这次，我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父亲。

曾在商场叱咤风云的老人，此刻又急又气：

“别怕，爸爸马上来接你和苗苗回家。”

03

有了父亲的安排，苗苗身边很快有了护工照顾。

我终于可以腾出手回家取走苗苗的病历。

电梯刚刚打开，我就听到赵依诺家未合紧的门缝中传来女人娇俏的声音：

“李哥，你看！我穿周怀薇的衣服，是不是比她更性感更漂亮啊？”

李召下意识皱眉，抓住了裙子的腰带：

“你穿人家怀薇的衣服干什么？”

赵依诺娇媚的一笑，顺势倒在李召怀中，双臂环紧他的脖颈。

李召原本推开的动作瞬间变成激烈的相拥和热吻：

“你穿上的确比怀薇性感。”

两人顾不得回到卧室，就直接倒在苗苗曾经的床垫上。

我站在门外，冷眼看着这一幕。

那条裙子是我们结婚后，他给我买的第一条裙子。

我对它无比珍视，在我们所有重要且温馨的回忆里，都有我穿着它的身影。

可现在，却成了他和别的女人追求**的道具。

真是讽刺。

我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然后猛然推开门。

见我进门，李召的神情变得慌乱起来，他一手便将赵依诺推开，冲到我面前：

“怀薇…依诺刚刚没有站稳，所以我们才…”

或许是因为心虚，他说话语气渐渐弱了下来。

赵依诺对我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但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挑衅：

“怀薇姐，你别怪李哥了，确实是我没有站稳。李哥只是看我衣服都很差，所以给我送两件旧衣服，顺便商量囡囡看病的事情而已。”

我早已经对李召心死，根本不想计较他们之间那点腌臜事，却敏锐的关注到所谓的“看病”：

“什么病需要你们这样商量？”

我语气带刺，赵依诺立即变了脸色，故作委屈柔弱的哭了起来：

“囡囡个子矮，我有点着急。我知道麻烦李哥不好，可我毕竟只是个寡妇…”

她见我不说话，侧着脸露出一段还带有红痕的脖颈，软塌塌的跪了下去。

李召看她这幅样子，不由自主的心疼起来，向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怀薇，是囡囡前几天体检，查出比同龄人平均身高矮2公分，所以依诺才找到我想想办法。我想着咱们家还有个骨科名医的看诊机会，就先给她了。”

我整个人像是被凉水兜头浇下，呼吸颤抖：

“你知道那个名额是用来给苗苗术前检查的吗？”

苗苗的情况比较复杂，一般的医生根本不敢给她手术。

我求了骨科主任半年，才让他同意等他的老师前来交流时给一个看诊名额。

没想到，这么难得的可以救女儿性命的机会，居然被他就这样拱手送了出去。

李召向后一步将赵依诺护得更加严密一些：

“苗苗现在手术费用也不够，所以…所以我才想着，先让囡囡去看看。”

他身后的赵依诺看着我，将脸轻轻柔柔的贴在李召的裤腿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我冷笑两声。

父亲派来接我黑色劳斯莱斯此时刚好停在窗户可以看到位置。

“接济这么可怜的孤儿寡母当然是好事。”

“我就知道，怀薇你是最识大体的女人。”

我从旁边的废纸篓中拿出揉皱的苗苗的病历册，躲开了满面笑意想要上前拥住我的李召。

无名指上廉价的银戒指被我一点点摘下，扔在李召脚边：

“记得先签好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小说《山鸟与鱼不同路》 1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