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婶，您别跟叶弯......别跟二姐聊家常了。”叶霜霜丝毫没有看出暗潮汹涌，还傻乎乎地振振有词，“二姐，你原本就来得晚，害大家要迟到了。还在外头磨蹭什么呀？”

“霜霜！”陆氏想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倒是叶弯弯没怎么计较，大大方方地说，“真是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王嬷嬷今日不知怎地，喝了粥就病倒了，她是在我身边伺候的老人，弯弯实在担心的很，故而给她请大夫，耽误了时间......”

众人闻言一惊，连叶霜霜都咬了咬唇，心虚地看了一眼李氏，倒是不敢出声了。

“弯弯，若不介意，你去和轻轻坐前面的马车。”李氏生怕再耽搁下去出乱子，只好以退为进。

“二婶莫要折煞弯弯，马车不过是代步工具，奢侈与否，弯弯并不在意。”叶弯弯大方地坐上比较破的那辆马车，还体贴道：“二婶，您快些上马车吧，小心迟了。”

见她还是这般百般退让，李氏松了一口气，笑着叮嘱车夫一番，在下人面前做足了功夫，一回头上了马车，脸色就沉了下来。

“王嬷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竟然让叶弯弯好端端地出了府门。”

叶轻轻抵着额头，方才并未出面，也是不想掺和进去，让人看笑话，眼下安抚道：“娘，这件事明面上也是三房教唆，就算叶弯弯察觉到什么，咱们也摘得干净。”

她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觉得，今日的叶弯弯，有些不同，咱们要小心些了。”

车队缓缓驶离将军府，一路上引来无数人围观，对奢侈的两架马车叹为观止，哪怕车轱辘的声音都压不过百姓们的议论。

兰儿越听越不是滋味，放下车帘抱怨道：“小姐，您今日就不该上这辆破马车！二房三房明摆着苛待咱们，外头的百姓都在夸赞二房三房的马车好看奢华，挣足了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将军府嫡女呢！”

叶弯弯没反应，甚至笑着捏了捏她气嘟嘟的小脸：“别生气了，会长皱纹的。”

“小姐啊，您怎么不生气？还以为您真的变了性子，知道为自个儿争取争取呢。”兰儿气不过，“二太太还装笑脸虎，这马车真要舒服，她怎么不拉大小姐来坐？只知道处处欺负您。”

“外头这样热闹，你倒是有闲情生闷气。”叶弯弯微微勾唇，在路过最热闹的街市时，假装“不经意”地撩了一下帘子，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瞧，好多人呐。”

百姓们正沉浸于前头两辆马车的豪华阵仗里，对于两位小姐的美貌和才情充满猜测与向往，毕竟往日关于两位大小姐的传闻并不少。

本以为后面跟着的，只是下人的马车，谁知帘子掀起来，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气度不华自贵，眉眼间还有几分大将军的英气飒爽。

正惊讶这仙女似的人儿是谁，只听马车里传来女子无奈的劝阻声：“小姐，您可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不能随意抛头露面，赶紧把帘子放下......”

叶弯弯苦笑一声，听话地把帘子放下，耳朵偏向外头，果真听见百姓们炸了锅：“原来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啊。”

“将军府嫡女，出门坐的马车还不如二房三房，真是没有规矩。”

“早先只听说大小姐和三小姐生的花容月貌，没想到这二小姐才是真的惊为天人，气度逼人得紧，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

议论声传到李氏耳朵里，眼神都变了：“中了叶弯弯那丫头的计。”

“娘，事已至此，只能随她去。”叶轻轻微微蹙眉，“往日里叶弯弯胆小清寡，从不喜露于人前，更不喜热闹，今日竟然掀了帘子......她是故意的！”

李氏哼了一声：“小贱蹄子，一日不见，倒是多长了心眼。”

叶轻轻取下头上几件钗环，又摘了身上多余的玉佩，只留下了最衬身份的蓝玉，这才深沉道：“入了宫，绝不能再让叶弯弯出头。”

宫宴虽然还未正式开始，宴场上已然到了许多人，男女分席而坐，正在寒暄闲话，好不热闹。

二房和三房先下马车，率先入殿。叶弯弯向来存在感低，往日里皆是如此，是以四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叶霜霜是出了名的傲娇泼辣，行事为人风风火火，今日也穿了玫瑰红色的衣裙，行走间仿佛都踩着火光。

而叶轻轻向来孤高如雪，冷艳如霜，今日身着浅蓝落羽裙，一针一线都是出自湖州最顶级的绣娘，虽然不如叶霜霜那般浓妆艳抹，钗珠环绕，却胜在气质华贵出众，成功吸引到了众人的目光。

官太太们纷纷围过来追捧道：“二太太，三太太，真是养了两个水灵灵的姑娘，日后定然是有福气的。”

大殿之上，一扇屏风相隔，皇后正在同大宫女叮嘱些宫宴细节，冷不丁见殿下围绕在一块，暗中皱眉：“这是何人到了？”

“回禀娘娘，是叶府二房和三房的太太姑娘。”大宫女回道。

“不过是庶出的，竟有这么大的排场。”皇后是正宫，最忌讳便是侍宠生娇，目无尊卑礼法的人，当即沉下脸，“叶将军不是有个嫡女吗？今日没来？”

话音刚落，殿下又是一阵吸气声。

大宫女往下看了一眼，笑了笑，“娘娘您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顿了顿，她见皇后眉目舒展，懂眼色地夸奖道，“二小姐虽然衣着和首饰很质朴淡雅，却胜在气质好，懂分寸，这装扮能将她的美貌衬托的恰到好处。”

殿下，叶弯弯淡淡扫了眼众星捧月的叶轻轻姐妹，并未上前凑热闹，余光一扫，忽见顾凛川一袭紫衣，玉面墨发，独坐席间饮酒，姿容绝然，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让人许多想要巴结的大臣们不敢轻易靠近。

叶弯弯眸光一颤，心下的感激如泉水蜂拥而至，一时忘了挪开视线，忽见顾凛川有所察觉似的，淡淡抬头。

两人四目相接，纷纷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