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从账房拿了那么多钱,可要怎么还?”林月嗫嚅道,“张先生说了,这钱算是借的,要连本带利还回去。”
见林月的态度有所好转,陆安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走至林月身前,搂住她的肩坐在床边,陆安幽幽开口:“指望我们每个月的例银,怕是要还到猴年马月去了!”
说罢,他眼珠提溜一转:“若是能将东院那个打发出去,这账房的钱,还有铺子里的生意,不都落到我们手里了吗?”
林月摇了摇头,“今儿个我去探她的口风了,她并没有要改嫁的意思!”
“这个臭娘们,大哥都不知道死哪去了,她还有心思留在这个家里,我就不信她一点儿都不想男人!”陆安站起身,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小声些!”林月朝门外张望一眼,“你妈对她宝贝着呢,可别让你妈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陆安嚷嚷着,“赶明儿个我就去妈那,让她把掌家权交给我,实在不行,咱们就分家!”
“分家!”林月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要是分了家,财产也对半分。”
想了想,她又说:“不行,得等大嫂嫁出去才能分。现在分家的话,岂不是也要白给她一份?”
陆安点点头,从口中吐出一股烟雾:“那是自然,妈早就说过,只要大嫂留在这个家一天,家产就有她一份!不只是她,还有老三也得有一份。”
林月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你家还有这号人物吗?我自打嫁过来,就从未见过他的面,家里的事一点不操心,只顾着上学,到时候还要回来分家产!”
“他十六岁就外出上学了,你当然没见过他。不过只要他回来,这家里所有的东西就都有他一份。”
陆安脱了衣裳,躺在床上半眯着眼,倏地又来了精神:“也难说,他在外面学的都是洋人的玩意,思想先进,说不准也看不上咱这小产业。”
林月这时心情已平复了许多,开始走到镜子前卸妆。
陆安趴在床沿上,向外探着身子跟她说话。“你先不要操老三的心,明天去找二婶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先把眼前这个打发出去再说!”
此时已是深夜,月光的余辉照在东院的菱花玻璃窗上,在屋里洒下一片光影。
丫鬟们都已睡熟,可周晚玉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白天里她将老二的秘密泄露给了林月,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想着依林月的脾气,应是要闹上一番才肯罢休。
见西院到此刻都没有动静,她总算放下心来。
看着屋里斑驳的光影,她逐渐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的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与陆淮相遇的那个街头。同样的阴雨天,她一心护着手里的新书,却与一个匆匆赶路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只惊鸿一瞥,她转身要走,男人却紧紧拉住她的手,无比惋惜的说道:“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她看见男人眼角有泪滑落,忍不住伸手去摸,面前的人却突然消失不见……
周晚玉从梦里惊醒,听到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外面真的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连下了几日,天气也越来越凉。
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枯黄的树叶被风一吹雨一拍,散落的满地都是,独留下光秃秃的枝丫。
周晚玉裹了条软毯,斜倚在黄梨木软榻上看书。
丫鬟秋禾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站在软榻旁边:“大少奶奶,如意来传话,说太太叫您过去呢。”
如意是陆母院里贴身伺候的丫鬟。
周晚玉合上手里的书,从榻上起身。
“她人呢?”
“已经先回去了。”秋禾说着,从衣柜里取出一条黑白相间的针织条纹披肩,给周晚玉披上。
周晚玉走到门口,发现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要放晴的意思。
陆母住的地方相比僻静些,从东院过去,需要路过两座空院子和一条长连廊。
“妈,您找我?”周晚玉轻手轻脚进来。
陆母看到她,忙站起身,笑呵呵的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方形匣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件黛紫色的斜襟盘扣旗袍,和一条银狐轻裘披肩。
“妈特意去戴师傅那给你做的,你过来试试!”陆母拉住周晚玉的手,眼神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欢。
“你平时穿的太过于素净了,不适合你的年纪,看这件衣服的颜色多好,也衬你的皮肤。”
陆母抖起衣服,在周晚玉身前比了比,满意的点点头。
“妈,这件颜色太艳了,我不喜欢!”周晚玉接过衣服,折起来又放进了匣子里。
陆母表情一滞,微微皱起了眉。“陆淮已经走了三年了,就算是为他守孝,这孝期也该过了!你二婶说的没错,你还年轻,不该将大好的青春耗费在这个家里。”
“可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思。”周晚玉合上匣子,将它重新放回柜里。
“妈,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不要为**心!”
周晚玉扶着婆婆,两人坐在了沙发上。
陆母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道:“妈不是守旧的人,也并不认为女人离了男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可你也该出去走走,多结交一些朋友,女人的一生,除了婆家,男人,孩子,也该有自己的圈子!”
这确是陆母的真心话!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曾在京中做官,她是典型的官家**。
但许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的缘故,她的思想并不迂腐,甚至还有些超前!
当年她不满父母为自己安排的婚事,毅然决然嫁给了在京经商的陆家老爷。
后来又随他返乡,生下了三子一女。
可男人终究都是靠不住的,她在怀老二陆安的时候,陆老爷纳了第一房妾室,是刘太医的女儿。
刘太医与陆老爷是同乡,当年在京里两人有些交集。
陆老爷回乡后不久,刘太医就因遭人诬陷,被革职抄家问斩,家眷也被遣散出京。
刘夫人带着他们的独生女儿返乡,母女俩孤苦无依,在陆老爷的帮衬下,才勉强在宣阳城落住脚。
陆老爷顾念心切,经常上门慰问,一来二去又与那刘家女儿互生情意。
刘家此时已经没落,自家女儿也甘心为妾。
陆太太虽不情愿,但彼时自己已为陆老爷诞下了长子陆淮,肚子里尚有一个。
那时候女人一旦被孩子缚住了手脚,便再没有话语权了!
后来在她刚生下四姑娘陆萍的时候,陆老爷又与一个戏子厮混在了一起,就是现在府里的肖姨娘。
经此两遭,陆母彻底对男人心灰意冷,她开始将心思放在陆家的生意上,不断强大自己。
以至于后来陆老爷故去,刘姨娘与肖姨娘两位哭的死去活来,她的生活却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所以当她看到同样失去丈夫,却整日萎靡不振的周晚玉时,心里无比的心疼。
这才把掌家的事,以及铺子里的生意都交于周晚玉的手里,希望她能找到自我,早日从阴霾里走出。
可周晚玉却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格,也不太与人社交,除了隔三差五去铺子里验验货查查账,她几乎不怎么出门。
陆母顾念她的名声,也不好让她过早出去抛头露面,可现今陆淮不在已满三年,纵然她再嫁,别人也不会再说长道短。
所以当陆淮的二婶前几日过来,提起让周晚玉改嫁的事,陆母也颇有感触。
她被触动不是想让周晚玉赶快再去找下家寻男人,因为感情的事需要顺其自然,男人对她来说也可有可无。
只因她二婶说女人韶华易逝,该当珍惜。让她想到了当初娇媚动人,如今却老气横秋的周晚玉。
她还那么年轻,她应该走出去,去绽放她的美,而不是整日行将就木,将大好的年华消磨在这一方小院里。
小说《清高寡嫂与病娇小叔的禁忌之恋》 第4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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